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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笙歌不息》|芦笙 · 贵广高铁 · 贵州从江 

引子:一声芦笙穿山来

贵广高铁驶入从江,清晨雾气尚未散尽,群山沉默,梯田如梦。
在重重云烟深处,有一缕悠长的笙音隐隐传来,若有若无,如风穿林,如雾入耳。
那不是背景音乐,也不是幻觉—而是苗岭山谷真正的呼吸,是大地在以声音回应疾驰的轨道。

芦笙,在此刻轻响,也在心上落音。

它不是一件简单的乐器,而是族群的魂音,是山河与人心共振的媒介。

从贵州、广西、云南到东南亚,它在苗、瑶、侗人的节日、爱情与告别里低吟浅唱,成为一种与天对话的方式。

苗人说:“芦笙一响,脚板发痒。”这不是夸张,是记忆的召唤,是祖灵的节拍在血脉中回响。
芦笙,已有两千年历史,源自古中原的“竽”,却在苗寨的炊烟与梯田间,找到了新的形状与灵魂。

轻音如雾,重音如鼓;可祭,可舞,可叙,可泣。
它是节日的号角,是少年求爱的情歌,是老人送别时最后的一息轻风。

在从江,它不只是乐器,
更是一种记忆的节奏仪式的语言与未来共舞的节拍

芦笙:山的魂,族的声

在苗族的宇宙观中,声音即存在音律即生命芦笙,便是族人与天地万物之间的媒介

图片来源:芦笙音乐(非物质文化遗产)_百度百科

传说浩瀚,音源不一。在苗乡,对于芦笙的起源,众说纷纭。

其中有这样一个古老的故事:相传在盘古开天辟地之后,苗族祖先以狩猎为生。为了引诱鸟兽,有位心灵手巧的青年在林中砍下木头与竹子,制成一种能模仿禽兽鸣叫的吹奏之器。他吹笙引兽、舞步似鸟,每一次出猎都满载而归。

从此,芦笙与舞不再只是谋生的技巧,更成为苗族人心灵的愉悦与精神的依托,代代相传,生生不息。

另一个传说是,芦笙与远古洪水之后,雷神教人制笙、唤醒天地有关。

无论是哪一种叙述,芦笙都不仅仅是乐器,更是一段跨越时间的口头史诗,一种凝结天地与族群的文化符号

芦笙吹响,意味着族群在此聚合,意味着祖灵受邀回归。它既为节令的开始,也为生命的记号

在苗岭的村寨中,芦笙是一种嵌入血脉的集体记忆
它长于竹,响于簧,唤于风,吹于情,藏于礼—婚嫁要它,祭祀要它,恋爱与告别更离不开它。

它没有文字,却比文字更懂得如何铭记
它没有语言,却用音节说出了最深的乡愁与祖训

苗族人说:“芦笙既是乐器,也是族徽。”
一个男孩若学不会芦笙,就学不会如何成为寨中之人;
一个好芦笙手,不只赢得姑娘的芳心,更赢得整个群体的尊重。
因为吹芦笙,不只是技巧——那是懂得自然的音律,也是明白人生的节奏

在从江、黄平、凯里、台江,每逢冬霜降临,笙声便从谷地升起,芦笙节由此而开。人们穿银戴羽、旋转如风,跳动的舞步不是舞蹈编排,而是土地传下来的肌肉记忆。那是一年一次的“时间回归”,也是一次祖先、自然与后人的合奏

芦笙,从中原的“竽”而来,又在南方苗岭的烟火与迁徙中,成为了苗族人的精神坐标。
它曾是战时的号角,也是节日的乐章;曾是少年求爱的低语,也是祖母送别时的回音。

它是苗族的“仪式之音”,更是他们的“教育之音”。孩子学芦笙,是为了学习节律、明白道理;芦笙词、芦笙曲、芦笙舞,三者合一,是没有文字民族对知识、智慧与生活的音乐化诠释。

芦笙,是山的魂,是族的声,是民族迁徙史中永不湮灭的气息之线。

在世界的很多角落,只要有苗人居住的地方,就有芦笙的声音;
在时间的回响中,只要有土地的记忆,就有芦笙吹响的理由。

芦笙舞:圆圈中的世界哲学

苗族的芦笙舞,不沿直线前行。
它围绕着“笙圈”旋转,内圈逆时针,外圈顺时针,舞姿如星辰运转、如四季轮回,是族人用身体写下的宇宙诗行。

图片来源:穿越千年的声音:西江千户苗寨的古老乐器芦笙

圆圈不仅是舞的结构,更是一种精神象征—循环、包容、合一,是苗族关于“和”的哲学理念。

芦笙的旋律也不是单一的音流。它能模仿语言,传递情感与历史;吹奏者因曲设情,因情变调,节奏或舒缓如风,或急促如雨。舞者便顺着这“会说话”的旋律起舞,应声而动,应情而舞

苗族芦笙舞已有三十余种舞式,从《猴子打滚》《醉酒》《捉蚂蚱》到《吃刺果》,内容丰富,题材贴近日常。每一舞姿都是对生活的回应,是对自然的摹写。它不只是技艺,而是生命习惯

节日之中,主寨芦笙先响,村民鱼贯而入芦笙坪,男女围圈,边吹边舞。银饰叮咚,裙摆如波,姑娘们用舞回应心意,小伙子以笙替情言。一个个旋转的笙圈,圈住了祖先、四方宾客,也圈住了时间、信仰与未来

从仪式到日常,从祭祖到恋爱,芦笙舞既是文化,也是一种生活方式—在节奏中认祖归宗,在舞蹈中与天地共生。

芦笙制作:竹声里的时间与信仰

一支芦笙,从不是被制造出来的—
它是被“唤醒”的。

在苗乡,制笙如修行。艺人察天选竹,听竹定性,依节奏裁管,依风骨定形。每一根苦竹、每一块杉木、每一片响铜,皆经火烤、打簧、调音,历经数十道工序、二十余日时光,才被赋予“开口言语”的权利。

老艺人说:“我们不是在做一件乐器,是在叫醒一块竹子的声音。”

芦笙由笙斗、笙管、簧片与共鸣管构成,看似简单,却凝聚着物理与审美、自然与人文的交汇。吹口要取立秋之后的老竹,管节匀整、底小头大,方能脆亮有爆发力;簧片需由锻火中的响铜精制,其厚薄一丝之差,便决定音色是沉静还是激昂。

芦笙的核心,不是器形,而是簧心。
一个技艺高超的匠人,不靠仪器调音,而用耳听铜片的呼吸—只凭一声,就能分辨其“是否肯唱”。

这种纯手工传承的工艺,世代由师带徒,难以复制、难以量产,正因如此,芦笙才不仅是物器,更是文化的器魂。

芦笙不是雕塑,也不是商品,是一个民族记忆的共鸣器

它是一种凝固的时间、一种可以吹响的信仰,是苗族人献给天地、族人、与后代的回声

在贵广高铁的轨道上听见文化的回声

2014年贵广高铁贯通群山。全线全长857公里,设计时速300公里,自广东广州起,向西穿越桂北山地、黔东南高原,直抵贵州省会贵阳,是中国首条穿越喀斯特地貌的高速铁路贵广高速铁路

图片来源:贵广高速铁路_百度百科

沿线设有从江、三江南、桂林西、肇庆东、佛山西等重要车站,是一条集山水奇景与多民族文化于一体的黄金文化走廊。

从江,这座曾被山水环抱的苗岭小城,从此告别了“被遗忘的地理”,成为“连接中国的高铁节点”从江县

在从江,青年在门前练笙,老人依山祭祖,孩童从节奏中学会祖语与族谱。

芦笙没有沉默,而是学会了与高铁共处:一边吹响《天亮曲》《送别曲》,一边乘动车赴广州求学,又于年节时重归芦笙坪,再跳族人的圈舞。

这不是速度压过传统,而是节奏的重组。芦笙曾属耕地与山间的律动,如今也开始回应动车与远方的脉搏。

它没有失语,反而在高铁的风声中,重新找到了它的“说话方式”。

如今的贵广高铁,被誉为“文化高铁走廊”贵广高速铁路,一路串联苗、瑶、侗等多民族聚居地。沿线的芦笙节、坡会、非遗市集,都因高铁的到来,而拥有了前所未有的流动性与生命力。

动车疾驰之际,若放慢内心,会在车窗之外听见一缕悠远的笙音—风穿林,如雾入梦。

芦笙与高铁与云梦国土的对话—风自山来,跟着动车,吹向江山万里

从江的清晨,没有喧嚣,只有雾。

云从山脚缓缓升起,梯田还未睁眼,远处传来第一声笙响,像是谁用竹子叩开了天光。

山腰的苗寨里,一位老者坐在吊脚楼前,手中慢慢修着一支新笙;他不急,因为他知道—山是静的,风会带走节奏。

就在此时,远方的隧道深处,一道银光划破静寂—动车来了。
高铁穿云而出,划过群岭,驶入从江站。车站的屋顶如一朵低悬的云,在晨雾中悄悄停驻,车门开启处,是另一种节奏:城市的、远方的、奔赴的。

一声芦笙,一道车影。
两种声音,在这一刻彼此听见。

芦笙轻声说:
“我以刀修竹,听风削响。”

高铁低语回应:
“我以焊融铝,借电生形。”

芦笙说:“我靠指尖听音,辨得雨后晴响。”
高铁答:“我靠光线测速,知晓风向与弯轨。”

这时,云梦国土缓缓启声,带着沉静的呼吸:
“你们的技艺不同,却都由人心造物。教育正是让手与心相通,让万物有声。”

芦笙沉吟:“一人一刀,三十日方能成器。”
高铁答道:“千手千图,万工序终能成形。”

云梦国土回应:“一物一工皆教育,一声一响皆文化。从民艺到科技,每一道轨迹,都是对未来的写法。”

风吹过山谷,他们交换身世,如同旧友初识。

芦笙轻笑:
“我出生山腰苦竹,饮雾露,习山风。”

高铁凝望:
“我熔于铝合金之火,以风洞试身、以数据筑骨。”

芦笙说:“我的每一道簧片,都记得老匠人的呼吸。”
高铁回应:“我的每一道弧线,都载着设计者的梦。”

云梦国土听着,轻声回响:
“你们一身竹骨,一身银身,却都写入中国的形状。文化与科技,是一体的流线,奔向一个更大的远方。”

月升山顶,车灯初亮,笙声未歇。

芦笙缓缓说:“我以竹管成形,以簧发声。”
高铁轻语:“我以流线成壳,以轨而行。”

芦笙仰望:“我由自然刻下旋律。”
高铁俯身:“我由工程定下节奏。”

云梦国土平静地回答:“一个吹响人间节气,一个贯通时代脉搏,而我,要把这两种节奏,教给未来的孩子。”

芦笙轻声如风:“我吹响的是山的语言。”
高铁如夜电低鸣:“我奔赴的是光的走向。”
云梦国土回应:“我回收你们的声音,播种于万里大地,让传统不朽,让未来有声。”

他们不争响亮,也不问快慢。
芦笙在原地吹响,高铁在远方回应,云梦国土予以回声。

一曲千年之笙一程万里之轨一片沉静之地,三者彼此听懂彼此。

芦笙未老,高铁正新。
芦笙守住了根,高铁带来了风。
云梦国土,则将这风与根,共同种在一个叫“中国”的春天里。

尾声:山风犹响,笙声未绝

芦笙吹响之时,山草起伏如浪,飞鸟归林。
动车驶过之际,山谷微震,天光如洗。

在从江,这片梯田缠绕的山地,没有被速度淹没,也未被传统封锁。
它让芦笙吹出过去,也让高铁载着未来;它不是对立的现场,而是并行的舞台。

文化最理想的样子,莫过如此—不被时代吞噬,也不困守边缘;
是根在山中,声却远扬;是记得来处,也知向何方。

芦笙在原地吹响,高铁在远方回应,云梦国土于山河之间,与之共鸣。
三者并不争先后,亦无谁居中,而是在时空纵深中彼此唱和,演奏一曲来自山谷、通往未来的中国复调。

芦笙犹响,动车已远。
那一声声穿越竹林与隧道的笙音,已悄然刻入这片土地行进中的时间深处,
如风不息,如歌长留。

歌曲 《笙歌不息》|芦笙 · 贵广高铁 · 贵州从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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